走过春天走过你。
小果蔷薇 Rosa cymosa
山里的春天总是来的更晚一些。当田野里的小花竞相开放的时候,山上的花儿们还在沉睡。但是物候都有它的规律,二月中下旬的时候,当天气渐渐转暖,早春的使者山鸡椒已绽出了花苞,嫩嫩的、淡淡的鹅黄挂了一树,让人看到了春来的脚步。
猫爪草 Ranunculus ternatus
春天还象贫家女,并无多少装扮。只有各种堇菜,蓝紫色的小花在干枯的落叶中探出了脑袋。随着春天的脚步,白色的繁缕和蓝色的阿拉伯婆婆纳也悄悄地开放了;粉色的宝盖草、白色的球序卷耳成片成片地铺在山路两边;高大的檫木枝头上也祭出了金黄色的花苞,这是山里分布特别多的一种乔木,与山鸡椒一同点燃整片山野的春天。
山胡椒、山橿也在抢着开花,黄色的小花分外精巧,如果不是有心你很难留意到这些。几天不见,路边的白色毛柄连蕊茶开满了枝头,把枝条压得弯弯的。益母草正茁壮成长着,等待夏天的到来,那时它们芬芳的花香将引来众多的粉蝶翩飞。
在山里醒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!天还很早,太阳就透过薄薄的窗帘明晃晃地照进我的房间。窗外的山麻雀们已在叽叽喳喳地吵闹着,正是春天求偶的季节,它们怎么能错过如此浪漫时光呢?屋内的我都已感觉到它们的幸福时光了。打开窗户,几只白头鹎在小树上跳跃、追逐着,叫声婉转。
白头鹎也是中国特有鸟类,是农林益鸟之一,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到我的屋边,站在窗前都能看到它立在檐上的橄榄绿色的翅膀,大自然总是让人充满愉悦。
漫步在山路上,微风轻抚,让人无比自由与舒畅,好象自己本就是自然的一部份。空气中弥漫着杉木、松树的气息,或着风声、鸟儿的歌声和啁啾声。在城市里一切吱吱嗄嗄的噪音,在山间的一切都似歌儿般动听。
某一天,看见路边的金樱子已开始结果;台湾泡桐也长出了宽大的叶子;那一路上从山林中倾泻下来的云实和紫藤忽然不见了踪迹;曾经如火如荼的映山红只残留了几朵,在山坡上流连着,不忍归去……
这才发现,春天已走过了一大半。当泡桐、油桐花落,蒲儿根、泥胡菜、白色的麻叶绣线菊和中国绣球成片开放、粉团蔷薇一路灿烂、而山野满树楝花开的时候,我想我已听见春天离去的脚步声了。如果把春天的百花比作大自然的一场文艺盛会,那么楝花就是最后的压轴节目。
南宋何梦桂有“处处社时茅屋雨,年年春后楝花风”。朱希晦《寄友》更是表述了春深楝花开放的情景:
谷雨三候,苦楝花开过,以立夏为起点的夏季便来临了。用植物作季节更替的标志,是极有味道的。“楝花为晚客。”也许就是因为它开在了春天的最后,姗姗来迟。故而“晚客”也成了它的雅称。虽是晚客,却喧宾夺主,是来送春的,而且打扮得花枝招展。楝花是极美的,花色偏紫,从伞盖般的树冠洒下来,流苏一般。
春天即将离去,难免让人有伤春惜春之情。宋人黄庭坚在《清平乐·春归何处》中写到:
春归何处。寂寞无行路。
若有人知春去处。唤取归来同住。
春无踪迹谁知。除非问取黄鹂。
百啭无人能解,因风飞过蔷薇。
小果蔷薇攀爬在旁边的柏树上,素净的小花密集成片开放,如白云落入林梢。这是一种不开花见不着影,一待开花你就无法熟视无睹的野花群落。纵使是一瞥而过,也足以让你眼前一亮了。
这条山路走得多了,有时候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些花长在哪个位置。记得前几年见过最美的样子,从高高的树上垂坠下来,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、充满灵动,如同梦幻丛林,让我驻足、凝视、发呆,舍不得离去。
后来每次路过总会想起这群落,也会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。也曾如同这群野花,灿烂在人群中,努力地绽放。只是也许你没留下我最绚烂的样子,所以当我转身行走向大自然、当我把杂乱的思绪从此飘浮在温柔的细雨纷飞、当我走出人群中的孤独、从此我也不再回头。
因为我发现,与大自然为伴是如此的温馨甜蜜又受益无穷。那种“以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”的心境、那种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的感受。不是厌倦了尘世纷扰,只是在大自然中,感受那万物之美,更能让自己的内心宁静而丰盈。
也许我再也看不到那场让人屏息的花开场景,
就如同我那消失的曾经在人群中的灿烂时光。
只是春天还会再来,
而过去的你已不再。
因为我也相信
你说的万水千山细水长流
如今不能再爱你
让暖阳护你周全
若再次的邂逅于人海也还爱你
…………